广州的管理者应该认识到,在1000平方公里的中心城区搞市政,和在一个7000平方公里的大都会区搞市政,不是量的区别,而是质的区别。在过去的老广州,一个越秀区的资源就足以服务整个城市,但在今天的大广州,一个越秀区是远远不够的,番禺、花都的居民不可能都跑到越秀上名校。换句话说,在大广州的空间格局里,只有公共资源均等化,才能实现城市的正常运转。
在7000多平方公里的大广州地图里,有一块30多平方公里的区域非常特别,它是广州面积最小的区,却是全市能量最大的区。在广州2200年的城建史上,无论风云变幻、沧海桑田,它一直都是城市的中央枢纽。
今天,这个叫做越秀区的最小城区,仍是广州乃至广东当之无愧的中央政务区,它聚集了广东省、广州市两级党委与行政中心,以及众多华南大区机构,其行政机构聚集度之高在全国副省级城市行政区中实属罕见。
高度聚集的行政机构吸引了高密度的公共资源。公开资料显示,越秀区聚集了全市最多最优质的教育、医疗与文化资源,在省级名校、三甲医院、国企总部等细分指标上,几乎可以占据中心城区半壁江山。
高密度的公共资源又吸引到高密度的人口与经济要素,越秀区的人口密度超过3万人每平方公里,远超广州其他行政区,与上海黄浦区、纽约曼哈顿相当;在GDP指标上,越秀区长期与天河保持细微差距,稳居全市第二(新一轮区划调整后略低于新黄埔区),去年更是以全市0.4%的面积,占据全市约15%的经济总量,经济密度远超天河与萝岗;在经济结构上,越秀区的总部经济与高端服务业均很发达,其第三产业占比高达97%左右,超过天河区。
如果要在全市11区中找一个全能冠军,那一定是越秀,其政治、经济、社会、文化均高度发达,没有偏废,尤其是在科教文卫等公共资源的聚集度上,可谓独孤求败,即便是万众瞩目的天河区,也只能自叹不如。
越秀区今天的辉煌,靠的是广州2200年城建的漫长积累,也是行政力量主导的必然结果,它是广州这座千年商都的精华所在,但如果把它放在广州全市的大格局来看,这种全能式发展又有其不合时宜之处。
经过多年的造城运动,广州的城市格局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由一个背靠越秀山的老城,逐步发展为今天环山绕水、俯临大海的大都市格局。产业、地铁、房地产、人口都逐渐分流到郊区,在中心城区之外形成一个个巨大的卫星城,但有一样东西却迟迟没有到郊区去,那就是科教文卫等优质资源仍然扎堆在以越秀区为代表的老城区,甚至出现相对过剩的现象。
可以说,在科教文卫等公共资源分配上,老城区是“吃不动”,近郊新城是“吃不饱”,远郊城区则是“没得吃”。所以,经过多年的发展,新城区的经济数据和人气是上去了,但在公共服务上还没有自成一体,仍然高度依赖寸土寸金的老城区。这多少说明了广州过去只是把新城区当作一个拉动GDP和分流人口的功能区,在优质公共资源的分配上却没有将其与老城区等量齐观。
这种发展的不平衡催生了蔚为壮观的钟摆式交通现象,每天有上百万的市民穿梭于老城区与新城区之间,通勤距离动辄数十公里。例如很多新广州人在番禺置业,但番禺公办教育资源严重匮乏,他们便想方设法把孩子弄到越秀区的名校上学,并支付昂贵房租陪读。这种分离现象当是“城市病”的一个重要体现。
广州的管理者应该认识到,在1000平方公里的中心城区搞市政,和在一个7000平方公里的大都会区搞市政,不是量的区别,而是质的区别。在过去的老广州,一个越秀区的资源就足以服务整个城市,但在今天的大广州,一个越秀区是远远不够的,番禺、花都的居民不可能都跑到越秀上名校。换句话说,在大广州的空间格局里,只有公共资源均等化,才能实现城市的正常运转。
问题是如何均等化?动用行政手段,还是市场手段,或者别的?北京的做法可能是前者,前不久就有消息称北京市行政中心将迁至通州,以达到分流中心城区公共资源的目的。这一方面说明,北京的区域发展不平衡比之广州可能更甚;另一方面也说明,动迁行政中心可能没有想像中那么难。如果北京能够动迁成功,广州有没有可能效仿呢?
这个问题留给决策层去论证,笔者只想谈一谈另外几个选项,一个是有没有可能通过市场化的手段达到目的?好学校、好医院是稀缺的公共资源,争夺肯定会很激烈,真正搬离出去想必很难,但好教师、好医生可不可以“搬”?
据说广州正在试行医生多点执业,如果这一举措能够顺利推广,那么好医生完全可以从老城区解放出来,自由选择执业点,医疗资源薄弱的郊区就有机会吸引好医生入驻。更进一步,省一级名校的老师能不能也试行多点执业?哪里需求更大,哪里开的薪水更高,就可以到哪里执业去,而不必被禁锢在教育资源过剩的老城区。